题记：高风险、低收入、毒性环境、发展受限——这是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病理科主任仲丽丽为自己团队的注解。这个身处医院僻静角落，即便是很多本院职工都不十分了解的小科室，每天所从事的工作却是保证患者生命安危的最关键一环。通常来讲，病理诊断被称为“金标准”，是指导临床医生诊断的科学依据。虽然工作中屡遭误解，但病理科全体同志无怨无悔，依然坚守在岗位上默默奉献。

    张锐  郑文韬

为诊断把关的病理科主任仲丽丽

　　拿着父亲刚刚做完的腔镜标本，患者刘某的儿子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了病理科所在地。因为是一次小手术，病灶只有0.3cm，临床医生建议患者可以做一个病理。小刘来到病理登记室后，首先关心的就是做个病理收多少钱，需要等几天出结果。得到的答复是：五个工作日、收费300元。小刘有些动摇，正准备离开，这时路过的仲主任及时叫住了他，“小伙子，这个病理你应该做，做完了也放心啊。万一真有问题，别把患者耽误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小刘还是听从了仲主任的建议。五天后当小刘拿到病理报告单，看到上面的“癌”字时，他有些不敢相信又感到十分庆幸。仲主任介绍，刘某的病理诊断是类癌，虽然恶性程度不高，但也是恶性肿瘤的一种。正是当时自己的坚持，给了患者早发现、早治疗的机会，没有耽误病情发展。诸如此类的情景，在病理科经常上演。

　　透过显微镜，病理医生做出的最终诊断，不但左右着患者的命运，也指导着临床医生的治疗手段。送来的每一份标本都要经过六个人的手，共十几道工序，通过三名病理诊断医生认真思考和反复推敲之后才能给出最终答案。患者并不知晓，在他们眼中原以为是机器化验得出的结果，其实是通过病理科工作人员体力和脑力劳动的双重付出，经过一系列复杂工序才形成的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报告。然而，仅仅几百元的诊断费，却承担着一旦诊断失败所必须付出的巨额代价。这就是病理科高风险、低收入的现状，也是全国病理医生缺口超过四万人的症结所在。

取材中的李卉宁

　　毕业于西医院校的李卉宁，从事病理工作已有六年。当初选专业，考虑更多的是病理没有夜班、能专心照顾孩子，没想到如今的工作却一点也不清闲。初次见面，李医生正在操作间进行着标本接收之后的重要一环——取材。虽然通风系统一刻不停地运转，但浸泡标本的甲醛试剂发出的刺鼻气味，对第一次接触这种环境的记者来说却很难适应，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出现了轻微的不适。但对病理科的医生而言，长时间闻着有害气味，他们早已经习惯。李医生讲，例如在取淋巴结时，因为病灶非常小，而且包在脂肪中很难找到。为了给镜下诊断提供更多的证据，整个过程可能就要耗时半个钟头，而这仅仅是一个标本所耗费的时间。所以取材的过程不但需要精细和耐心，同样也需要丰富的经验。例如病灶切的面不对，很可能整个诊断过程就会宣告失败。作为初诊大夫，李卉宁在取材过程中首先要通过肉眼对病灶有大体的判断，这样在镜下观察时也会减少很多茫然。为了让跟随她一同记录的医生在嘈杂的环境中听的清楚，李医生很少戴口罩工作。试剂溅到脸上或是嘴里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但相比之下，最让她担心的还是在切标本的时候，因为手术刀太过锋利，有时就会割破手套和皮肤，如果病理申请单上没有标注患者的完整信息，而恰巧患者又是乙肝、梅毒、艾滋等传染病的病毒携带者。可以说，这种风险是包括李卉宁在内的所有病理医生承受不起的。

　　白天不懂夜的黑 付出的你看不到

　　经过取材环节，标本进入技术组。病理科的两名技术员会对标本进行脱水、透明、浸蜡、包埋、切片、染色、封片等多道工序。读硕士期间学习分子生物学专业的技术员刘思莹，虽然不是医学院校毕业，但在病理科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里，通过科室主任经常提供给大家坐在一起互相交流学习的机会，刘思莹对科室的日常工作已经非常熟练。在她看来，手术标本的病理诊断报告，需要经过五个工作日，特殊情况还要顺延两天。让患者等候近一周的时间，并不是工作人员消极怠慢，而是标本从接收到诊断完成，所经过的每一步都是费时费力却又不能省略的。特别是自己负责的制片过程，一旦某一环节出现失误，整个过程就要推倒重来。而每一环节的用时是不变的，所以经常有患者和临床医生对我们抱怨，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出结果。虽然我们的解释对方未必能理解，但为了给患者提供最精确的诊断，刘思莹时刻要求自己认真做好本职工作，为诊断医生提供效果最好的切片。

技术员刘思莹操作仪器

　　在技术岗位上工作了15年的缐文杰，每天都要接触甲醛和二甲苯等有毒液体。虽然医院近几年对病理科基础设施提供了一定规模的改善，但长时间工作在这种环境之下，防护措施做得再完善，还是会多少受到化学试剂的侵害。前不久，缐大姐做过一次检查，结果显示她体内的苯超标。当记者问她面对检查结果，心里会不会有所担心时，乐观的缐大姐却表现的不以为然，“工作了这么多年，要说对身体的伤害肯定会有，但我早已经习惯了，因为我干的就是这份工作。”缐大姐介绍，平时大家经常出现嘴唇破溃或是皮肤过敏的情况，这都是免疫力低的表现。特别是怀孕的同事，如果体内苯超标会造成胎儿畸形的危险。所以说，病理科为医院临床科室做出的每一份诊断，都是全科职工以付出健康为代价换来的。

登记室核对报告的齐琦

　　病理科登记室平日里负责接收标本和发出报告。看似简单的工作，却不是外行所能够胜任的。在病理医生齐琦眼中，登记室的工作需要你拥有“四颗心”。第一颗是细心，患者送来的标本首先绝对不能弄错，同时最终打印的病理报告也马虎不得；第二颗是耐心，来做病理的患者由于不懂医学，认为自己肯定是得了大病才需要做病理。再加之等待报告的时间长，患者自然会认为自己的病情很严重。所以来取报告时心里都会焦虑不安，甚至烦躁易怒。此时就需要登记室的医生为患者耐心的讲解，以平复他们的紧张情绪；第三颗是爱心，在登记室工作经常会遇见年轻的患者，被诊断为恶性肿瘤。出于对他们的保护，每到这时齐医生都会鼓励患者说：“虽然情况不太好，但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没有治不好的病，尽快治疗你不会有事的。”简短的话语安慰患者，化解他们的紧张情绪，也是病理医生对患者的人文关怀。第四颗是上进心，病理科医生必须拥有渊博的知识才能够胜任。闲暇时间，大家都会通过书籍、网络、参加学术会等多渠道，学习最新的病理知识，弥补平时病例少造成的经验不足。最后齐琦补充道：“我很高兴我的病理科同事们，并没有因为‘被动科室’的局限而停滞不前。我相信，在主任带领和努力之下，科室的未来一定会是另一番繁荣景象。”

　　临床医技牵手 共筑美好明天

　　在病理学界有这样一种提法——一个医院的发展水平决定于病理科的发展。而仲主任认为，病理科的发展过程，其实就是临床医生、病理医生和患者之间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的过程。作为复查医生，每天要对所有的制片、诊断把关。她认为，病理诊断是人为的诊断，所以诊断结果也会具有主观性。同一个标本送到十家医院做病理，可能就会给出十种不同的病理诊断。但这种差异仅仅存在于对疾病描述和程度表述上。对疾病的大方向是不允许出错的，特别是肿瘤的良恶性，诊断失误造成的结果不堪设想。“所以工作中经常遇到，有患者在其他医院复诊，看见与我们的诊断稍有差异，便认为是我们水平有限出了差错。面对这种不理解我们也很无奈。”仲主任说道。

　　相比起患者，同行间的误会也常发生。对病理不了解的医生，在书写病理申请单时并不重视，患者病史几笔带过，甚至是空白。特别是性别、年龄、病变部位等基本信息，如果临床医生填写有误，那么对病理诊断的影响就非常明显。曾经有的临床医生把乳腺手术患者的性别写错，病理申请单上明明写的是女性，但在显微镜下病理医生却怎么也找不到乳腺小叶成份。患者本人来取报告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所以针对不同的人群，病理医生考虑的情况也是有天壤之别的，并不是常人所想象的，放在显微镜下不给任何提示就能诊断得一清二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临床提供准确的病理标本及临床病史对病理诊断是非常必要的。

　　仲主任认为，中医院的病理科想要发展壮大，需要通过大量病理标本的积累，促进病理诊断的水平不断提高。病理科作为被动科室，接收的标本量取决于临床医生的诊断理念。理论上所有离体标本必须做病理。但现实中，一些小手术、病情较单一，也考虑到为患者省钱就建议不会送病理。为了给年轻的病理医生更多学习锻炼的机会，仲主任每年都会安排他们外出进修学习、增长见识、提升诊断能力。仲主任秉承的职业理念是：在显微镜下做出的诊断才是最精确的诊断。执着这个信念，仲主任带领这支年轻的队伍艰难地前行，为医院实现全面发展、提升综合实力默默地奉献青春和汗水。我们相信，她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病理科的明天会越来越好。